今年二月食環署在深水埗通州街大清洗,將大批露宿者的財物當作廢物扔到堆填區,自此天橋底多了個稀客,就是人稱「瞓街牧師」的林國璋。

他穿起神職人員制服,晚上落區拯救露宿者,與他們同枱食飯,甚至協助打官司索償,為他們平反。「邊個有權話別人的財物是廢物?我只想維護露宿者作為一個人的尊嚴。只是派飯,就永遠高高在上;一齊瞓低,才能平起平坐,第二朝醒來我也是露宿者,說話不會大聲點。」

露宿者視他如救世主,傳媒亦報道其好人好事,偏偏在不同教會他都是邊緣人,屢遭上司解僱;在自己成立的教會善樂堂大談民主又被打壓,更被牧師前輩視為眼中釘。

「那不是政治宣言,而是信仰宣告,因為由頭到尾我的信仰就是追求公義,可是權力慾使然,某些人為保權位會欺壓他人,教會也一樣。」他自視甚高,行事破格,注定不容於建制,無論是講究權威的基督教界中,又或是人間煉獄的天橋底,要追求公義,談何容易?

在深水埗玉器市場天橋底,有一班是當年難民營關閉後流離失所的越南難民,叫林國璋最關顧,「他們本性純良,來了香港二十年,因曾犯事而沒有三粒星,很想令他們重拾家的感覺。」

每逢周二晚,身穿「羅馬領」襯衣及深色西褲的林國璋放工後,便從筲箕灣善樂堂趕到深水埗玉器市場,探望一班「老朋友」,齊齊瞓街。採訪當天,兩間來自不同教會的教友向他取經,深入這個在普通人眼中龍蛇混雜、臭氣熏天之地,學習關懷弱勢社群。

「其實有咩好學?瞓低就得,當初都無人教我。」帶頭瞓街,博得教友不少掌聲,但真正付諸行動者少之又少,林國璋感到很諷刺。「我不是要人欣賞,而是你應該去做,但很多教會長老依然覺得瞓街是很丟臉的事,睬你都傻!深水埗有幾十間教會,個個蹺埋雙手,怕教友覺得太前衛。」

今年五月,林國璋代表露宿者入稟控告食環署,要求向每人賠償三千元及道歉,惟官司拖拉逾月至十一月再審。

上帝面前,人人平等,但畢竟基督徒也是人,面對弱勢社群難免有高低之分,習慣扮演「施捨」角色。林國璋刻意建立對等關係,自掏腰包買飯派飯之餘,還會與露宿者一同到茶樓吃晚飯;生日時又在天橋底搞生日會,視露宿者如朋友一同慶祝;還讓他們「施予」。

「試過沒帶紙巾,張木倫(其中一個露宿者)爭住畀錢,花兩元買給我;又有一個自稱曾在馬來西亞行醫的人,我就捉他去幫我一個中風的老師推拿,令他的能力得以發揮;他們有能力幫人會更開心。」

生日當天,林國璋特意帶同生日蛋糕,請露宿者為他慶祝。蛋糕不夠分,露宿者寧願自己不吃,也向記者送上一份,那份施予叫人窩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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